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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3章 真真假假的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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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什麽說“又”呢?因為葉禦卿清楚地記得,同樣的場景,上一次殷戈止也是這樣踹開的門。

三月的天氣,風從外頭吹進來,莫名地有點刺骨。風月打了個寒戰,吧唧了一下嘴,閉上眼就睡了。

葉禦卿起身,合了她的衣襟,似笑非笑地看著門口:“今日,好像不是殿下的日子了。”

面無表情地跨進門,殷戈止看也沒看床榻,徑直走到花架前頭,冷聲道:“在下無意間查到風月姑娘有些不可告人之事,故來對證,沒想到光天化日的,殿下也有這等好興致。”

屋子裏酒味兒很濃,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,床榻上的人從他進來開始就沒個聲響。想必已經是醉暈了。大白天的就這麽勾引人,真是厲害啊。

他也沒想來做什麽,就是看看她架子上的綠豆糕是哪家的,不是來壞人好事,也沒壞人好事的興趣。到底是輕佻的妓子,做的都是該做的事情。沒什麽不對。

說是這樣說,可盯著花架上的盒子好一會兒,他也沒仔細看那盒子上印的到底是誰家的標志。

“主子。”觀止低呼了一聲,伸手把那綠豆糕的盒子拿下來,低聲道:“這就是響玉街那一家的。”

神色一凜,殷戈止轉頭。眼神如電一般劈向床上的人。

風月捏了捏拳頭,努力裝死。

鬼知道殷戈止為什麽會來,她正辦要事呢,眼瞧著要進入關鍵部分了,他來搗什麽亂吶!

綠豆糕?綠豆糕怎麽了?她還不信他們能在那鋪子裏翻出什麽不對勁的東西來!她的消息網布置了整整兩年,任何會惹人懷疑的地方都被掩蓋得好好的。現在指著個綠豆糕盒子來嚇唬她?不可能!

心裏罵著,卻感覺到身邊的太子下了床,走到殷戈止面前瞧了那盒子一眼,笑道:“我當是什麽,原來是說這綠豆糕?這盒東西是先前我讓人買來給風月姑娘的,有何不妥嗎?”

殷戈止皺眉:“殿下買的?”

“是,原先過來看姑娘的時候,順路帶過來的。”葉禦卿優雅地頷首:“整個夢回樓最容易討好的怕就是風月姑娘了,隨意給她買些糕點零嘴,她都會高興,真是個小饞貓。”

觀止微微頷首,低聲道:“平日裏姑娘倒也當真喜歡買這些個果脯點心,她身邊的丫鬟也嘴饞愛吃。”

“如此,倒是在下多想。”面無表情地將那綠豆糕的盒子放回去,殷戈止轉身就走,卻被葉禦卿攔了路。

“殿下突然過來,當真是為別的嗎?”一雙鳳眼微微瞇起,露出點揶揄的神色來,葉禦卿捏了扇子來展開,擋住半張臉,似笑非笑地道:“風月姑娘不是一向得殿下歡心?如今要伺候本宮,殿下也無甚動作?”

側頭看了他一眼,殷戈止淡淡地道:“區區妓子,何足掛齒?”

好一個何足掛齒!葉禦卿失笑,側身便道:“那殿下就先請了。”

擡腳繼續往外走,走到門口的時候,殷戈止突然停了下來,側頭,神色很是溫和地說了一句:“殿下是吳國的將來,可得好生保重才是。”

葉禦卿喜歡看殷戈止鐵青一張臉。看著讓他心裏特別舒坦,但是相應的,他最不想看的,就是殷戈止這種神情自若,態度溫和的模樣。

不是他變態,而是這個人一旦溫和起來,會讓人很不愉快。

殷戈止踏出去關上了門,屋子裏恢覆了寂靜,風月裝作睡得純熟的樣子,微微翻了個身。

時候還早,天也沒黑,葉禦卿其實還有很多事要去安排,雖然他從來不忙碌,但也不是可以一整天游手好閑的。

但是,風月說,她想要易國如的命。

這句話足以讓他安安靜靜地坐在她床榻邊等人醒過來,絕對不離開房門半步。

裝醉被打斷是件很尷尬的事情,繼續裝的話肯定會不自然,風月索性當真睡一覺,雖然她酒量好,但喝酒實在有助睡眠。

於是,兩個時辰之後,黃昏將至,風月才伸了個懶腰,吧砸著嘴醒了。

葉禦卿依舊坐在旁邊,神色晦暗不明地看著她。

“公子,怎麽了?”一雙眼裏滿是無辜,風月撐著身子坐起來,捂了捂腦袋:“頭怎麽昏昏沈沈的……”

“姑娘酒量了得,喝了兩斤白酒方醉。”伸手遞了杯茶過來。葉禦卿勾了勾唇:“醉了倒是可愛至極,胡言亂語的,差點嚇著我。”

神色一緊,風月頓時慌張起來,眼珠子亂轉,抓著人家的衣袖就道:“奴家喝醉了向來喜歡亂說話的,很多都不是真的,公子切莫往心裏去!”

“我知道,你定然是在胡說。”溫和地看著她,葉禦卿輕輕握住她的手:“只是有一件事,想到現在我也沒想明白,姑娘可能為在下解惑?”

“什……什麽事?”風月哆嗦著問。

“別緊張,不是什麽大事。”看著她的眼睛,葉禦卿笑道:“也就是想問問,姑娘怎麽會知道易大將軍的名諱。”

按理說,民間都會為尊者諱,易大將軍乃吳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人物,民間自然不會有人傳他的名字,至多稱一聲“易將軍”,就算是魏國的百姓,也同樣不該知道。

然而眼前這女子,喝醉了直接說了易國如的全名。

這種時候,就很考驗演技了。吳國太子本人就是披著溫柔皮囊演戲的高手,在他面前。風月自然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,眼神細節把握得絲毫不差。

“這……”身子害怕地瑟縮了一下,想抽回自己的手,風月眼淚兒直冒,喃喃道:“奴家也是無意間得知的,奴家…奴家該死,不該冒犯易大將軍,還請殿下寬恕!”

叫殿下,不叫公子了。

葉禦卿正了神色,捏著她的手沒放,目光陡然淩厲:“你豈止是冒犯易將軍?就憑你那句話,算是有行刺之心,要論罪的。”

嚇唬誰啊?要是真想論她罪,他吳國太子吃飽了撐的在這青樓等這麽久?

心裏翻了個白眼,面上愈加恐慌,風月咬唇,眼淚簌簌地往下掉:“殿下饒命,奴家不過一時醉語。當不得真的!”

“有句話,叫酒後吐真言。”葉禦卿睨著她,眼神陡然冰冷:“事出必有因,姑娘今日要麽說說與易將軍有何淵源,要麽就跟本宮去一趟衙門吧。”

風月被嚇得如同風中雕零的花,抖啊抖的話都說不出來。

緩和了神色。葉禦卿又伸手在她背上輕輕拍了拍:“也不用這樣緊張,只要你實話實說,不會有人把你怎麽樣。”

哽咽良久,風月終於長長地嘆了口氣,尾音悵惋,光這一聲嘆息仿佛就是一個故事。

葉禦卿目不轉睛地看著她。

“奴家是魏國人。本來日子安樂,一家和睦,過的是平平淡淡但無比幸福的日子。”她開口,眼裏有懷念之色,嘴角含笑。

眼前浮現出關府裏的場景,幾個丫鬟在院子裏跑。關清越蒙著眼睛一抓一個準兒,歡聲笑語,開心極了。

“但是吳魏之戰,我一家人因為離戰場較近,被易大將軍抓去,與其他百姓一起當了人質,威脅關將軍退兵十裏。”

東曠之戰,也是關清越成名的戰役,堂堂易大將軍,抓了百姓為質,要他們退兵。關蒼海退了,她卻帶著一個營的人。半夜突擊,想救下人質。

誰知道,殺進敵營才發現,三百無辜百姓,統統已經被坑殺,原因只是因為魏國糧草短缺,不養俘虜。

眼睛微紅,風月捏緊了手,盡量平靜地道:“奴家的家人都是樸實百姓,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沒有做過什麽錯事。也與那場戰鬥毫無關系,但是易大將軍綁了他們,將他們統統坑殺,那巨坑裏埋了三百多百姓的屍體,我就算想找回親人,好生安葬。也是不行。”

葉禦卿一震。

竟然發生過這樣的事情?戰報裏完全沒有寫……也不可能寫。

皺了皺眉,他緩和了周身的戒備,看著面前這努力壓著憤怒的姑娘,低聲問:“你怎麽逃出來的?”

“他們抓人的時候,我恰好上山采藥了。”風月道:“等回來的時候,家裏就一個人也沒了。東西被砸得滿地都是,我還以為是來了強盜。”

“但是五天之後,有消息傳來,說戰場換了地方,該收屍的可以去收屍了,我才知道。家裏人都是被易大將軍抓去,沒一個活著。”

“後來,我跟著魏國的難民們一起來了吳國,因為戰場多在魏國之地,也算是避難。”

從回憶裏回過神來,風月看著面前的人笑。哽咽地指了指自己:“奴家不該恨嗎?易國如這個名字,是奴家千方百計找人打聽到的,就算奴家今生今世報不了這不共戴天之仇,您也不許奴家喝醉了念叨兩句嗎?”

“只是念叨而已啊,奴家根本殺不了他!”

眼淚嘩嘩地往下掉,風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真哭還是假哭,只覺得心裏堵得難受,眼睛也酸得厲害。

下一更16點左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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